杨靖 | 过年了，你回家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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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散文 过年了，你回家吗
年关将至，又是一年就这样蹉跎而过，难免有些黯然神伤。细细回望自己走过的路，在白驹过隙的岁月里，在清浅如溪的时光里，一天天长大，一步步离家。在外漂泊的日子，几多无奈，几多惆怅，就连回家过年都成为了奢望。
昨天路过火车站，看到回家过年的人潮，突然有种不能自已的酸楚。回家过年，是什么味道？是父亲说过“大年三十算一帐，人在本钱在”的宽慰，还是天涯游子想家时独自落泪的忧伤？是小时候把一堆洋糖，核桃“丢窝儿”丢成土蛋蛋的快乐？亦或是长大后抽着好烟，喝着好酒，打着牌局的麻木？回家过年到底是什么味道？我说不清楚，也道不明白。
小时候我们的生活条件不好，虽然不至于挨饿受冻，但也只有在过年时候，才能穿上一身的新衣服，如果是家里兄弟姐妹多，还不可能人人都有。掐着手指数日子，就盼能早一点过年。有糖吃，有好吃的，有新衣服穿。最重要的是过年的那几天，不写作业也不会挨骂，挨抽。
大年三十，父亲开始张罗着贴门神，对联，准备好烧纸，就等天黑要接先人，母亲蒸馍馍，包饺子，煮肉。家家的门楣在这一天显得吉祥喜庆，户户的厨房都飘散出麦香，肉香和平常根本不一样的味道。我和弟弟早就找小伙伴去玩了，骑马打仗，溜冰捉迷藏，玩的兴高采烈，直到母亲叫吃饭才不情不愿的回家。
好不容易等到晚上，一家人围在热炕上，吃一顿韭菜鸡蛋饺子，啃几根煮熟透了的肋枝。父亲喝了两盅酒显得红光满面，给我们讲他转货郎的古今，母亲也会从抽屉里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红糖，给我和弟弟每人泡一大杯红糖水，吃着，喝着，说着，开怀的笑着。然后就等着大人给我们分一大把洋糖，核桃，算是一年到头给我们的奖赏。
一大清早，村里所有的小孩，都不约而同来到我二爷家门上。叽叽喳喳的吵闹，嬉笑着。在路中间挖一个和大人拳头一样大小的窝儿。在离窝儿三大步远的地方画一条线。开始猜拳排顺序，讲规矩。一个个的手脸都冻的通红，可热情不减，争论着到底是“双单一把底家落”，“赢单不赢双，或者赢双不赢单”。丢窝儿的赌注就是大家兜里的洋糖，核桃。还记得我那时候最喜欢的是“双单一把底家落”。输输赢赢几轮下来，洋糖皮掉了，变成了跟核桃一样颜色的土蛋蛋。尽管如此，输了的人都瘪着嘴，当然赢了的自然咧着嘴。
输光了还不服气，走的时候还不忘放狠话:“你们等着，我吃饭恰，一刹儿我还要捞本呢。”惹得在太阳底下谝闲传的大人都笑了起来，有人故意逗他:“这娃心疼，攒劲得很么，赶紧在你爸跟前要本钱起，来了把务完怂的都赢光昂。”他一溜烟跑了，还能听到大人们的笑，小孩子的笑。
越长大越孤单，尤其是步入社会之后。这二十年在外漂泊的日子，有一半的年都没有赶回家。原以为在外面过年会比家里更热闹，更开心，九七年一个人外过年，没有亲戚朋友，在房东家看完春晚，一个人关起门喝着酒，流着泪，想家！迷迷糊糊，醉醺醺一个年就过去了。九九年，一块的好多人都没回家，商量好搭伙一起过，买了好多东西，烟，酒，肉，很是丰盛。
也是在大年三十晚上，记得天特别冷。炉子烧的好旺，我边看他们划拳喝酒，边看春晚。房间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，还有他们划拳的吆喝声。当电视上《常回家看看》的旋律响起，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。等一首歌唱完，才发现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。再回头看看其他人。个个眼里满含泪水。唉！没有在家的年，不在亲人身旁的年，哪怕再丰盛的菜肴，都吃不出幸福温暖的味道。再高档的酒，都只是在买一场沉醉罢了！
前年，我一家三口回家过年，父母特别高兴。到家后去置办年货，买了些烟花爆竹，烟酒饮料，吃的，用的。自认为已经很全面，很丰盛了。结果碰到好多人，一看别人置办的年货，我被吓了一大跳。尤其给人家递烟，等我把七块五的兰州烟递到人家面前，人家递给我的是十八元的黑兰州，甚至还有的人抽玉溪。一时间突然感觉好尴尬啊！
回家和父亲说起，父亲告诉我:“现在人都条件好了，尤其是年轻娃娃务就不心疼钱么，一年到头钱没挣下多少，还都死要面子。一个比一个的花钱谁大方。比手机，比穿戴，比烟酒，啥都要比呢么！再说了，娃娃要花呢，大人有啥办法呢。只能跟着娃娃由性子转呀！所以这才是一家逼一家，一家比一家。”
父亲话音未落，母亲就接过话说:“唉！现在过年就是烧钱呢么，白天黑夜大门外连个人影子都见不上。光知道把他妈的✘炮仗，烟花买的多。天还没黑就都到个家屋里放花呢！几百块钱就看着冒了几股子黑烟么。你还记得你碎的时候不？务时候过年多热闹啊！吃完饭了没事干，大家就都到外面去，大人晒太阳说话，娃娃放展耍。人和人之间没那么多的是非，都和和气气的。你再看现在，白天连个在大门上说话拉家常的人都没有。现在的年过得是冷冷清清，见上个人还就尽说些谁家的娃娃完透的咧，谁家的娃娃年办的大，花的钱多，一个比一个能吹牛，能攀比。你们不回来的一年，我和你大两个人，看着别人家的娃娃回家，我就心慌，屈气很，可你们回来了，等要走的时候，我好几晚上都恓惶的睡不着，唉！”
“大过年的，咱们不说那些事了。你看，我们都不是回来了嘛！大大，妈，不说别人了昂，咱们好好过咱们的年”我赶忙打断这个话题。
那个三十晚上，别人叫我去喝酒我没去。我只想和小时候一样，一家人坐在热炕上拉家常，吃饺子，啃肋枝，再听听父亲讲古今。我陪着父亲说了很多话，喝了好多酒却一点醉意也没有。父母给我儿子给压岁钱，我开玩笑说:“大大，妈，你们咋这么偏心，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呀！我也要，嘿嘿，嘿嘿……”父母白了我一眼，笑了，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。
想到父母如孩子般的笑脸，我似乎懂了，过年的味道，其实就是家的味道！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，和和美美，平平安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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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 杨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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