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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8月份从广渠门搬到垂杨柳以后,我的晚饭就从兰州拉面,变成了田老师红烧肉。几乎每一个晚上,我从双井下了地铁,都会情不自禁地拐进这家店,点一份番茄鸡蛋红烧肉双拼,再加一碗米饭。
几乎每天都吃,并不是因为他们家的菜有多好吃,而是因为一个人生活,便懒于思考“今晚吃什么”的问题,只好找一个最不讨厌的来吃。
番茄鸡蛋是我这辈子唯一还没有吃腻的菜。对于番茄鸡蛋的做法,我的包容度很高,既可以放糖,也可以不放糖;既可以放葱花,也可以不要放葱花;番茄既可以剥皮,也可以不剥;汤汁既可以多一些,也可以烧得干一点;番茄既能做成大块,也能打碎了炒。只要不像的大师傅,在里面放洋葱就可以了。对于红烧肉也如此,能吃甜的,也能吃咸的,有的人会放辣椒也不是不行。只要肉够肥,就能吃很多。
而每次都加一碗米饭,则是因为我从小没有米饭就没办法吃菜。就算是炸物、凉菜,我也必须就一口饭才能吃。红烧肉和番茄鸡蛋都有汤汁,所以吃的饭就更多了。我妈说我这种行为要是在她这代人身上,那一定是小时候饿怕了。对于我喜欢吃饭而不喜欢吃菜,她很费解。
我喜欢吃饭,应该和穷没有关系,但如果我不吃饭,一定和穷有关系。去年中秋,我和孙老板约吴比去吃烤鸭。我们点完一只鸭,鸭架做成了椒盐,又点了一份炒青菜,以及三碗米饭。下单时,服务员说:“你们点了米饭,还没下饭菜呢。”我机智地说:“那就把米饭撤了吧。”
舍不得花钱在吃东西上,是我长期以来的一个坏毛病。上小学的时候,昆明最贵的房子还只要一千多一平米。那时候,我都会在学校巷子里吃一碗卤面当早餐,小碗两块,大碗三块。每天早上,吃完小碗还意犹未尽,但是也不怎么舍得加一块钱多吃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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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二高三的时候,物价涨得很厉害,食堂也不例外。那段时间,唯一让我毫不犹豫交出饭票的,只有食堂的清真餐厅。在那里,我的标准配置是一份番茄鸡蛋,一份土豆牛肉,还有一小盘凉鸡,上面浇了辣椒油,加起来九块钱。
清真食堂很小,而且比其他食堂贵,饭友都不太喜欢去,只有我独自一人的时候,才能咀嚼那份孤独和美味。记得有一次考完试,我坐在空空荡荡的清真食堂,又吃起了凉鸡三件套。几年过去,我已经记不得那是什么时间,也记不得为何那天的校园那么冷清,但那天窗外的夕阳下,风吹树冠的场景,却成了我高中时代最伤感的一幕。
那种感觉难以名状,也许是因为夕阳让人难免感伤,也许是因为太安静,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够去到哪里,也或者青春期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。
我还记得高三的时候,吃完饭离上晚自习还有不到一个小时,段段、李林原和我,时不时会到校外散步。学校附近有一条铁轨,那是滇越铁路,一天只有两趟车,沿着铁轨走很安全,也没人管。我不记得我们一起在那里看了多少次日落,也记不得我们说过了些什么话,回忆起来,只剩情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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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工作的地方在皇城根脚下,日落的时候,能看见夕阳照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。不过望着眼前的一切,也只是觉得虚妄,下班了还是得走。
在夕阳下,我走进地铁站;等出站时,天基本已经黑了。想了想,还是只能去吃番茄鸡蛋拼红烧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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